。 爷爷的方言混着漏风的牙关,大川边翻译边比划。 小满忽然跳起来跑进厨房,出来时抱着个铁皮饼干盒,金属碰撞声惊醒了趴在门槛打盹的狸花猫。 爷爷颤抖的手指向堂屋神龛,褪色的红绸布下露出半截相框。 照片里的年轻妇人抱着襁褓,眉目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。 “这是你奶奶走前三天拍的。” 老人的喉结上下滚动,“她攥着这张照片咽的气。” 十月突然钻进里屋,出来时举着个银镯子往九月手腕上套。 镯身布满细密的划痕,内壁刻着生辰八字。 “奶奶临终前让我保管的。” 爷爷用袖口擦拭眼角,“她说等见到你,要给戴上。” 月光漫过瓦檐,墙根的夜来香悄悄绽放。 阿林不知何时靠过来,脑袋枕在九月膝头,温热的呼吸透过棉布裙渗入皮肤。 他口袋里滚出个玻璃弹珠,在砖地上叮叮咚咚跳远。 “上月爸寄回的新书包。” 堂哥忽然扯开话题,指着十月床头的粉色双肩包,“她说要等你回来才肯用。” 书包拉链上拴着个褪色的毛线小熊,针脚歪斜的耳朵耷拉着——那是九月九岁那年托人捎来的生日礼物。 蟋蟀在墙根开始鸣唱,爷爷的蒲扇停在半空。 里屋传来老式挂钟的报时声,惊醒了睡在竹席上的阿林。 男孩揉着眼睛坐起来,衣襟上还沾着口水印,却摸索着握住九月的手指:“姐姐,明年暑假你还来吗?” 葡萄架投下的影子在砖地上摇晃,像一串串未及说出口的思念。 十月忽然哼起走调的童谣,那是多年前奶奶哄九月入睡时唱过的旋律。 夜风裹挟着稻香穿堂而过,吹散了神龛前将熄的线香。 (四) 铁皮盒在暮色中泛着暗红光泽,柜子上的灰尘簌簌落在九月肩头。 外婆拖拽木箱的吱呀声从走廊漫进来,混着樟脑丸的陈旧气息。 她踮脚取下饼干盒时,一枚生锈的搭扣突然弹开,几张泛黄的照片如同枯叶般飘落。 去年立冬拍的合照正躺在最上层。 妹妹穿着新买的大衣,父亲扶着母亲微微福的腰,两个弟弟们口簇拥着站在仿古影楼布景前。 这是他们在海城拍的全家福。 说来也怪,爷爷那会也在海城呀!为什么不给爷爷拍一张照片呢! “你爷爷估计不喜欢照相吧!老人都这样不想浪费那个钱。” 外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,苍老的手掌抚过铁盒边沿。